一凝,皱眉道:“如此广张耳目,恐遭后世非议。”
于慎行将棋子投入棋罐,摇了摇头:“当此主少国疑之时,若非霹雳手段,难显菩萨心肠。”
他见郭正域沉默不语,便即微笑起身,推开轩窗,望着雪中东安门方向,语带追思地道:“先帝在时,曾有一日对老夫戏言曰:‘为君甚易之’。老夫问先帝何有此说,先帝曰:‘凡日新有奏,朱批一个‘可’字,天下自定。’……明龙,你可明白老夫之意?”
郭正域面色更见肃然,沉声道:“若如此言,则今日之大明,竟是何人之天下?”
于慎行转头看了他一眼,沉默片刻,轻声道:“至少以如今情形来看,元辅并未有任何失礼之举。”
郭正域终于把手中的黑子也扔回了棋罐,拍手道:“是周公恐惧流言日,还是王莽恭谦未篡时……姑且观之。”
又过了十日,正月二十六,京城仍飘着细雪,各地举子都已陆续抵京,准备参加二月初的会试。
苏州会馆的照壁前,二十余举子正围着新贴的黄榜。为首的方巾青年猛地跺脚,震落积雪:“三场加作四场,经义却只占七成,这不是要我等弃《论语》而习《几何》?”他手中的《会试改制详则》被雪水浸湿,墨字晕成一团。
人群中忽有个虬髯文生冷笑:“难道当初沈阁老说此举是‘以术破道’,高元辅倒真是胆大!”他拍了拍手,大声道,“列位可还记得,太祖皇帝明明说‘士习不端,皆因心术不正’,如今这高元辅不让我等专心圣人修心之道,却要考什么水利公式、数术精算,这不是鼓励奇技淫巧、算计人心,又是什么?”
“陈兄此言差矣!”角落里的一名青衫书生突然站起,“去年中都大旱,若无京华的曲辕犁,怕是要饿死许多百姓。”他扬着手道,“小生虽不知算数何以如此为朝廷所重,但朝廷至少也重农学,农学总是经国之术吧?还有格物之法,据说那新式曲辕犁……”
话音未落,忽闻“啪”的一声,有人将一本书卷摔在石阶上。穿青缎马褂的中年举子指着青衫书生大骂:“竖子妄言!你可知江南多少工场只因你所谓格物之学,也便是那京华的新式提花机问世,三个月就砸了两千多名机工饭碗?”
他腰间的青玉坠子随着动作乱晃,“如今科举改制,分明是要断我等晋身之阶!”
看来,提花机只是话头,戏肉还是晋身之阶。
雪愈下愈密,不知何时,百余名举子已聚至棋盘街。当先一名五旬老者举着“遵祖制”的白幡,在风中颤声道:“八股取士,乃太祖、成祖定鼎之基。今高务实以算学、格物等小术乱我朝纲,我等当诣阙上书!”说罢,当先朝礼部方向行去。
一干举子见有人甘做这出头之鸟,人人不肯落后,纷纷跟在这老举子身后,鼓噪前行。
依旧暂代京师巡哨的禁卫军第三镇游哨发现异动时,举子们已冲至礼部仪门。值房小吏见势不妙,慌忙关闭朱漆大门,却被砖石击碎门环,只能躲在门后惶惶。前排举子以书卷为盾,纷纷呐喊着“还我科举”,与几名守卫发生推搡。
“结阵!”禁卫军千总张破虏面色一紧,猛地将令旗扬起,三百名禁卫军排成三列横队,万历三式步枪的刺刀在雪色中泛着冷光。
贺平虏喝令:“前排警告射击!”
前排士卒闻令,突然抬手斜斜朝天齐射,“嘭嘭”之声瞬间响完,惊得不少从未听闻火枪发射之声的士子双腿一颤。
“尔等丘八,胆敢弑杀斯文?”举子中有人尖声高叫。人群立刻骚动,却见禁卫军士兵已上好刺刀,如钢铁城墙般缓缓压来。
张破虏则纵马向前,越过军阵,将指挥刀抽出朝士人们一指,喝道:“我禁卫军奉圣上旨意、元辅钧令,维护京城法纪,凡扰乱朝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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