连笙在重新迈开步伐时听到了青年虚弱的嗓音。
她没有停下，而是加快了脚步，仿佛那声音给她注入了力量。
“我在。雷纳德，再坚持一会儿。”
然后耳边呼呼地传来苦涩的，悲伤的笑声。
“我主，洛想跟你说……说一会儿话……”
他似乎连说话都十分费力，却固执地想要在此刻听到她的声音。
“等你好了以后我天天跟你说话，现在你需要休息。”
“可是洛怕以后没有机会了……”
“闭嘴！”少女命令的嗓音明显带着一丝颤抖。
雷纳德眼底酸涩。她在害怕失去他么……如果真是这样的话，他何其荣幸。
“我主……”
“都说了闭嘴……”连笙察觉到他渐渐微弱的呼吸，内心慌乱地无法言表。
“我主……洛想请求您的原谅……”
“原谅我最初那般无礼……其实我只是羡慕又害怕，羡慕你那么强大，又害怕自己被那么强大又美丽的人征服……所以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……”
“请，请您原谅……”他呼吸艰难地说着，手紧紧揪住她的肩膀。
连笙咬着嘴唇抵挡鼻腔里的酸涩，“我原谅你。”
开始落雪了。
最初天地间一片苍茫，裹着寒气降临的是，一片片晶莹的雪花。
雷纳德深深呼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，咳嗽了几声，“还有那次你去救加百利……我看见你从梦魔体内出来时几乎要看呆了……那时候我就有些迷恋你了……”
“我总是想，要是有人也这般奋不顾身地去救我，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……”
连笙察觉到他将脸轻轻贴到自己的脖颈上，竟是微凉的。
“如今你跋涉千里只为了救我……洛真的知足了。”
连笙穿梭在风雪中，一刻也不曾停歇。
“太容易满足了笨蛋……”她轻声开口，嗓音微哑，却那么温暖，穿透风雪而来。
“你不是说过想一辈子留在我身边么？”
雷纳德怔了怔，轻轻笑开，“是的。”
“那就好起来，好起来……我就满足你的愿望。”
连笙听到青年低低的嗓音，融着说不出的释然和喜悦，“那真是太好了。”
“我主，能现在就满足我一个心愿么？”
“什么？”
“请停下来，吻我。”
青年的嗓音那么坚定，连笙突然悲伤，因为她知道话语里蕴含的意思。
她固执地不肯放下他，“我们走，来得及的……来得及的……”
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在颤抖，“求您……”
连笙低下头，在落雪中轻轻放下他，然后抱在怀里，捧着他的脸细细看着。
她从前不曾认真看过。
只知晓他有一张俊朗的脸。却不知道他的眉这么舒朗，琥珀色的眼如此剔透。
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她，与她的视线重合时轻轻笑开。
“终于在你的眼里看到我了。”
连笙闭上凄怆的眼，轻轻吻上他的唇。
那是一个比落雪还要轻的吻，却似乎烙入了心间，足以让他在一生中最后的时刻牢记。
雷纳德第一次容许自己放纵地张开双臂抱住她，贴着她的乌黑发丝，颤抖着告白，“连笙，我爱你……”
“嗯。”
“我爱你。”
“嗯……”
“我……”那未说完的，想要被不断重复的话飘散在了风中。
连笙蛮横地抱着他失去力气的身躯，紧紧地抱着，咬紧嘴唇，浑身都在颤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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